国庆十一过后的一个月,依然属于租赁伴娘市场的旺季。作为伴娘工作室的老板,29岁的李成美依旧沉浸在协调资源、培训伴娘的业务上。
“现在还稍微宽松一些,十一那几天更是连轴转。”李成美的语气略有些着急,这是她裸辞后的第一次创业,想抓住每一次机会。
24岁的刘玉既是李成美的竞争对手,也是她众多“伴娘资源”之一。
大学刚毕业的刘玉过去一年已经当过十多次伴娘,后因学业中途搁置一段时间。如今毕业后成为自由职业者,和男朋友共同打理一家淘宝店铺,平时也会去做家教赚钱,周末偶尔还会接一些伴娘订单。
当伴娘并不是刘玉的必选项,只是她觉得,她需要不定时给予自己一些幸福浪漫的刺激和感知,她沉浸其中。
十一过后,“新浪蜂鸟”找到两位从事租赁伴娘业务的女孩,一位是租赁伴娘公司的老板,另一位是24岁的兼职伴娘。
很享受精心设计的浪漫氛围,是她们屡次成为伴娘的原因之一。在一场又一场婚礼中,她们不断观察,也不断提升着对于婚姻的要求。
一、300~1000元的市场价
29岁的李成美在去年创办了一个伴娘工作室,创立动机则是她发现去年的伴娘市场异常火爆。
2022年疫情放开,2023年结婚夫妻的数量迎来了井喷式增长,租赁伴娘的需求也随之上涨。李成美看中了这门生意,果断创立了伴娘工作室。
李成美创业前的工作是钢琴老师,工作压力大,没有休息时间,各方面原因加持,她在去年10月份选择辞职。
11月,她拿起一部手机,开始全国旅行。同时,也开始自己的伴娘创业之路,“只要有手机,到哪里都能干活”李成美对“新浪蜂鸟”说道。
旅行结束后,回到太原,便开始忙注册公司相关的事情,现在李成美的公司已经获得完整的营业执照,目前她负责的任务以分配为主,主攻伴娘资源上的协调和运营,之后分配给代理,或者直接跟新娘对接,此外还有些伴娘的培训和管理。
李成美本人也是从兼职伴娘的路走过来的,当过20多场婚礼的伴娘,经验丰富。
每年的3月、5月、10月、11月都是婚礼旺季,赶上国庆这种长假期,伴娘们基本都是连轴转,忙完一场就要赶赴下一场,有人国庆七天能赚四五千。
租赁伴娘的公司在市场中竞争激烈,大多数婚庆公司都有租赁伴娘的业务,多以兼职为主,如果这些算进来,市场竞争还是蛮激烈的。
李成美也能深刻感知自己业务的单薄,如果仅有租赁伴娘的业务,会显得比较单一,如今李成美想扩大经营规模,策划出几个套餐选择,主打伴娘服务。
目前的伴娘租赁套餐分为初级、中级、高级、特级四个档位,这四个不同档位所需要伴娘的经验程度和业务能力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比如,初级伴娘的费用在300元左右,所涵盖的就是最基础的婚礼流程,经验比较少,但一定都是尽职尽责的,基本的婚礼流程是完全可以应对的。
再比如,中级伴娘大概在500元左右,经验次数肯定会比初级更多。
高级伴娘的费用在800元左右,技能也会更多,可以表演才艺、唱歌、弹琴等,都是按照新娘的需求来匹配资源。
特级伴娘则更偏向于私人订制,有一系列的定制化服务,针对消费能力较高的一类群体,他们对伴娘的素质、经验、甚至是学历都会有要求,比如有国外来的宾客,还需要伴娘能进行简单的英语交流,这些都需要李成美匹配好资源,为他们找到符合要求的伴娘。
每一单的费用抛出抽成费用后,伴娘本人能拿到200~800元,特级伴娘有时也会拿到1000元左右,但数量极少,一般客户都以选择初级和中级为主,表现好的伴娘还会有额外提成。
二、不算复杂的流程
如果和李成美合作,刘玉应该是属于低级伴娘。24岁的她目前每场的报价是300~400元。
和李成美差不多,刘玉也是在2023年年底开始做职业伴娘的。那时她23岁,大学刚毕业不久,第一次以伴娘的身份参加了朋友的婚礼。
豪华的婚礼布置、嘉宾们的衷心祝福,让刘玉感受到了与以往婚礼不一样的温暖,她表示,能亲眼见证别人的幸福,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。
婚礼结束之后,她和另一位伴娘聊天,说其实可以去兼职做伴娘,网上有很多招募伴娘的帖子,算是一个市场。
隔天过后,刘玉开始重新注册一个社交账号,在上面发布了她第一篇笔记,配了一些自我介绍和当伴娘时的照片,发布之后,刘玉依旧半信半疑。
令她惊讶的是第一篇笔记给她带来的流量,“大概是两万六的浏览量,150多个赞122多条评论”。很快,刘玉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单伴娘生意。
因为还在上学,精力有限,刘玉只接云南省内的伴娘订单,学习任务特别忙的时候甚至只接昆明市内的订单,如有跨市需求新娘需要承担相应的车旅费。
今年一月,第一单生意如约而至。刘玉体验感非常好,新郎新娘整体素质很高,待人礼貌和善。
因为就在昆明市区,交通极为方便,婚礼前一天,刘玉需要和新郎新娘还有其他伴娘一起去新房布置,她是唯一一个在外面租的伴娘,其余三位伴娘是新娘的朋友,因为凑不到第四个人,才找来了刘玉。
“但全程并没有让我觉得自己和其他三个伴娘有什么区别”,刘玉说。
新房布置算是个较为庞大的工程,新娘和伴娘都会参与其中,打气球、贴喜字、摆鸳鸯都是常规操作,每件装饰的角度都要做到完美,不能歪了掉了,一个气球拱门常常需要四五个人共同完成,大枣、花生、桂圆、瓜子都要按顺序摆好,意为“早生贵子”。
红床单被单要罩好,门口还要贴上对联。从白天忙到了晚上,终于结束了,新娘请她们吃了顿烧烤。
第二天早上五六点,刘玉要赶去新娘的房间做准备,刘玉到的时候,新娘已经开始化妆,为了节省时间,刘玉说可以自己化。
化完妆之后,摄影师开始拍摄晨袍服装,新娘婚礼当天要换很多套衣服,出门纱、迎宾服、婚纱、敬酒服等,每套衣服都会有摄影师拍照,她的任务就是婚礼当天全程记录,用照片视频各种形式来呈现。
拍完之后,就开始等待接亲,刘玉和其他伴娘也会组织一些接亲小游戏,堵门送红包、默契问答等一些常规的游戏。
新郎和伴郎进来后,就开始找婚鞋为新娘穿上,新郎和伴郎团们开始做游戏,如抖乒乓球、无手穿花短裤、夹钞票等,最后再集体合照,之后新郎接新娘去双方父母家里改口,婚礼的上半场的任务基本上已经结束,刘玉也能休息一下去吃午饭。
下午则是需要拍摄外场,刘玉的工作就是帮忙提提裙子、拎包补妆、整理新娘容貌等。结束之后,要去办婚礼的宴会大厅,配合司仪提前走一遍流程,要熟知新娘何时登场、从哪个门进、还有各种注意事项等。
基本流程走完之后,刘玉又要去门口迎宾,男方女方的亲戚分开进入,份子钱也要及时登记,刘玉作为在外租赁的伴娘,不会主动参与到数钱登记等工作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她自己也不想插手钱方面的事情。
这一天下来,刘玉能赚300元,如果距离较远的订单,雇主也会相应加100元作为辛苦费,但基本每场稳定在300~400元。
刚开始接单的频率比较高,一个月能有五六单,开学之后,课务繁重,基本没有时间再去做伴娘,频率基本维持在一个月一两次左右,从年初到年末,刘玉做了将近20次伴娘。
除了自主接单,如今的伴娘产业还有专业的平台机构,小程序上,注册用户,上传自己的照片、年龄、生肖,会有更多人看到自己,不用自己找客源,省事很多,但同时酬劳也会被平台抽成,总共三四百的费用,平台抽走100元,到手的钱就变少了,刘玉平时也不指着做伴娘赚钱,也就没在小程序上注册信息。
三、不可避免的婚闹
李成美作为老板,收入也时常不稳定,类似于10月、11月这样的旺季到手的收入差不多1万多元,但到了淡季,可能只有两三千元,每个月的订单数平均有十单左右。
伴娘的招聘都是需要线上面试的,年龄大概在20~30岁,有些新娘不想要年龄太小或者太大的,要保证每位顾客的需求都能照顾到。
李成美会在社交媒体发布关于伴娘需求或是行业知识的视频,评论和私信就会有想做伴娘的人来私聊李成美,如果大致条件差不多,还会视频面试或者语音通话,问一些基础的有关伴娘伴郎的问题,“责任心如何?有没有结婚?经验次数如何?擅长的才能是什么?”等问题。
通过考核后,会邀请她们进到各个地区的群里,目前李成美经营大概二三十个私域微信群,遍布北上广深以及各大省会城市,每个群大都在300-500人左右。
李成美对自己的伴娘伴郎们要求比较严格。接单之前,李成美会和她们签署一些协议,也会在婚礼开始之前嘱咐她们一些细节,还会亲自给伴娘伴郎们开会,重点做一下培训,说一些婚礼的注意事项。
李成美也会在群里亲自监督,比如和新娘去沟通一些婚礼的建议,各地方的习俗,接亲游戏、伴娘服这些李成美都会进群监管。
执行前,李成美还会和新郎新娘一方签署协议,协议是由李成美公司的法务拟定的,防止出现违约失约的情况。
但既然是生意,就不可能一帆风顺,再怎么谨慎也会有漏网之鱼。
令李成美印象最深的是广东清远的一次婚礼,李成美的接单要求是对待婚闹零容忍,但去年的一位新娘非常没有素质。
婚礼当天,他们在礼花筒里面装了一些面粉,喷出去之后,伴娘身上、手机上全是面粉,事后李成美要求新娘对伴娘赔偿,协议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,最起码也要给伴娘的头发清洗干净,衣服的清洗费、精神损失费,都要补偿。
但新娘态度极为恶劣,先是不回,接着就把李成美删除拉黑,目前李成美正在起诉新娘方。
刘玉也曾多次遇到过不愉快。有些新人会在意一两百的定金,他们违约之后还要求刘玉返还定金。
每次接单之前,怕被违约,刘玉会收取150元的定金,结束之后补齐剩下的金额就可以。
有一次,原本定好的伴娘需求,临到日期时,新郎新娘方以伴娘的属相和新娘的相冲为由,擅自毁约,并要求刘玉退还150元定金。
刘玉为了这次的订单,推掉了前后两天的其他订单,因此十分不愉快,新娘还把刘玉和她老公拉了一个群,新娘不说话,让他老公当面对峙。
最后刘玉实在不愿与她们争吵,同时也怕自己刚开始做伴娘这份工作,被他们挂到网上,自己还要去解释,容易内耗,便果断退了150元,买了个清净。
除了金钱方面的纠纷,刘玉还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婚闹。
刘玉接单的最基本要求就是不喝酒、不婚闹,遇到有相关需求的订单会直接推掉。但一次突如其来的冒犯还是令刘玉措手不及。
当时新娘说需要让刘玉主持一下接亲游戏,因为之前也主持过,有相关的经验,便没有推辞,但是到游戏的时候,新郎那一方来了特别多人,把整个屋子围满了。
刘玉要主持的话,必须声音很大,为了让大家都看得到她,刘玉便索性站在床上跟他们讲。
而在刘玉专心跟他们讲接亲游戏规则的时候,突然有一个新郎的朋友从后面直接一把抱住刘玉,“当时就觉得特别过分,我感到很后怕,但好在新娘立刻护住我,那个人就没再怎么样”。现在想到,依旧心惊胆战,刘玉表示。
后面的接亲环节,按照昆明某县的习俗,在把新娘接到男方家之前,要把新郎和新郎的朋友们绑在一座大桥的柱子上,然后让他们在太阳下面暴晒,还要在他们脸上画王八等扮丑的东西,或者贴一些类似于“强奸犯”之类的话,还要用柳枝或荆条去打新郎和伴郎,最后还要往他们身上砸鸡蛋,周围二三十个人跟着起哄,直到被婚礼管家制止。
这场婚闹持续几分钟之后,新郎就背着新娘往家的方向走去,嘴里还要一直喊着“我结婚了,我娶媳妇了”之类的话。
刘玉回忆,从接亲到回家的这段时间,算是比较疯狂的程序了,也算是迄今为止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婚礼。